摘自2021年9月10日[常州广播电视报]
1年轻的直播者
五六月的许多个夜晚，杨航和同学是在常州信息职业技术学院实训楼里度过的。他们常常忙到11点，下楼时，大门已锁。好不容易到了宿舍楼，也是楼门紧闭，宿管阿姨已经休息，他们不得不一次次叩窗，说明缘由，才得入内。阿姨们有时不大乐意，更不太明白，这群年轻人大半夜在折腾啥。
杨航是电商专业的学生，她报名参加学校的直播大赛，正在训练。黄佳炜来自市场营销专业，他也是参赛者之一。他们在课余都玩过直播，但面对更加接近于实战环境的直播比赛，他们还是显得有些经验不足。
为了吸引更多粉丝来关注账号，直播练习期间，杨航和同学想了不少办法。他们唱歌聊天，甚至把打扑克贴纸条的游戏也搬了进去，但是反应平平。黄佳炜直播出镜时，遇到需要临场语言发挥的情况，会变得紧张，吐字、措辞也不太流畅。还有的时候，直播间里的观众出言不逊，甚至不怀好意，这些学生主播们也多少有些手足无措。
胡雪芳是学生直播团队的带队老师，她带领着大家开始了一次次实践和训练。直播看上去大多只是一个人在出镜，实际上背后有多人的分工协作。同学们也模拟实战，各自分成短视频拍摄、剪辑制作、现场主播、气氛互动协作、现场截屏、后台数据监控等不同岗位，每天坚持上播。
让大家感到压力最大的，是时间的问题。他们白天要上课，直播的事情只能晚上进行。在训练的前期，为了积累经验、打磨团队，杨航和同学们每天晚上都要直播五六个小时，忙到晚上十一二点是家常便饭。因为总是不能按规定时间回到宿舍，宿管阿姨也有意见。看着学生们深夜回去，胡雪芳既心疼，又不放心，便一个个护送回宿舍楼。这毕竟不是长远之计，后来，胡雪芳多方协调，把宿舍楼里的活动室腾了出来，让同学们晚上在这里直播，大家再不用担心被锁在门外了。
光直播是不够的。每天直播任务结束，同学们还要进行复盘。他们根据后台统计数据，一起分析问题，哪位同学直播时在线观看人数少一些，哪位同学的话术存在问题，哪个环节的场景设置有问题，明天如何改进提高……为了更加接近实战，杨航还做起了直播团队的记账员。用了哪些设备，道具花了多少钱，偶尔带个货赚了多少钱……杨航都一笔笔记了下来。在她看来，收支和成本问题，是一个真正的直播团队必须考虑的问题。
他们还不得不面对另外一个问题，粉丝量不高。在直播训练初期，他们的账号粉丝很少。为了涨粉，同学们在学校食堂门口摆摊，一块钱出售校友赞助的辣酱包，再让大家关注。大家还来到学校附近的大酒店大堂，设摊销货，顺便加粉。不仅如此，同学们还跑到热门的打卡地新北万达，在那里拍摄视频，再挂到抖音上增加吸引力和粉丝量。并不是所有办法都奏效，校外摆摊和短视频带来的粉丝有限，大家只好重新调整方向。
直播中出现的问题，时刻考验着这群年轻人。在积累了一些实践经验之后，部分同学提出开始尝试带货，直播应该以带货和盈利为主。但也有同学提出反对，认为还应以平台搭建、运维账号、增加粉丝为主。大家各持己见，一时把握不住方向，陷入了迷茫。这时，胡雪芳老师为大家请来了常州的直播达人，结合直播实战经验，为大家答疑解惑。最后，同学们决定，在运营账号、增加粉丝量的同时，进行更多带货尝试。毕竟，商业转化能力是将来比赛考核的一部分，更是直播账号长期发展下去的必需。
慢慢地，同学们的直播越来越熟练了。不过播得时间长了，有的同学嗓子受不了。他们不用担心，胡雪芳老师早就买好了胖大海和金银花，提前备好了茶水，为大家鼓劲加油。
2田间地头
很快，这群年轻人的直播团队走进了田间地头。
这中间还有个插曲。两年前，胡雪芳到河南鲁山农村参加支教，她发现，许多农村家庭困难，不少年轻人仅靠打工为生，缺乏一定的就业技能。而近几年，在自己的学生中间，不少来自中西部农村，胡雪芳想着，作为职业教育老师，应该让学生获得更多求职本领，而近年来受到年轻人追捧的直播，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大家来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水蜜桃。”视频中，一位农夫挑了一颗桃子，捏了捏，然后插入了根管子，桃汁顺着管子被吸入口中，“你有没有这样吃过桃子？”
这是一场在雪堰桃园里进行的直播。为了不至于太晒而影响直播效果，黄佳炜和同学早晨5点便从学校出发，7点便走进了李大爷家的桃园。那时正值水蜜桃的成熟季，李大爷家半个球场大小的桃园里一片丰收景象。但水蜜桃皮薄肉嫩，保存期短，很是“金贵”，一旦库存久了，便有烂掉的风险。黄佳炜和同学们的到来，李大爷很是欢迎。
为了达到原生态的直播效果，黄佳炜和其他要出镜的同学，一点也没有化妆。他们头顶是繁茂的桃叶，长在枝头还套着纸壳的水蜜桃唾手可得，他们走在坑坑洼洼的桃园里，鞋帮沾满了泥土。在直播镜头里，黄佳炜和同学们带着观众欣赏桃园景色，让李爷爷介绍水蜜桃的种植养护过程，还现场展示了吃法。之后又把镜头对准了仓库，给大家介绍了水蜜桃存贮的技巧和挑选的方法。在直播之余，同学们还帮李爷爷干起了农活，体验了一把桃农的感觉。
这次直播从七点多一直进行到了十一点。前半段的在线人数不太多，黄佳炜猜测，可能是上班通勤的原因，很多人来不及看。到了后半段，观看的人数涨了上来，还有很多人下了单。等直播结束，黄佳炜发现，自己的嗓子几乎累哑了。不过看着几百箱的销货量，他觉得，真的能帮助到别人，还是很值得。这次直播也刷新了他对直播的认识，原来，走进田间地头的直播这么有趣，这样的现场感正是直播的魅力。
黄佳炜还有个意外收获。他在和这位李爷爷聊天时得知，对方是位老兵，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黄佳炜很激动，因为他自己也当过兵。大一那年，黄佳炜应征入伍，两年后回到学校继续大学学业。共同的经历，让这一老一少聊得很投机，还为当天的直播增色不少。李爷爷以前没做过直播，接着这次机会，黄佳炜还给他介绍了直播带货的流程，还教了一些直播技巧，让对方受益。
杨航这边也在忙碌着。她和同学来到了金坛薛埠镇，把直播支架安置在了葡萄种植园里。顶着烈日，杨航和当地农夫一起介绍着色泽诱人、颗粒饱满的葡萄，许多观众留言，想吃葡萄，直播的同学们回复，快来吧，或者让我们带给你！直播结束后，杨航和同学们感叹，农民真的很辛苦，大家打着伞都热得受不了，可他们还要在太阳底下运肥料。
离开了葡萄园，杨航和同学们又去了长荡湖的岸边，把直播镜头对准了2000亩的蟹塘。以前，大家只知道大闸蟹有名，味道鲜美，却不晓得，螃蟹的喂养，靠的是玉米。一年还长不好，尤其是那些个子大、分量重的螃蟹，更是需要至少两年的生长期。这些直播中的内容，让杨航和同学们增长了见识，更吸引了不少线下观众的关注。这次直播也获得了认可，最近，蟹塘的农夫打来电话，想请同学们空了再去助一把力。
3额外的收获
助农直播为同学们积累了宝贵经验。在之后的直播大赛中，黄佳炜以清晰流畅的表达，完成了项目路演环节。而在杨航当天的直播环节，销售额冲到了一万多元。同学们出色发挥，最终拿下了全国大学生直播大赛一个一等奖和一个二等奖。
对同学们来说，结果并不是最重要的。与大家一起完成直播的过程，让黄佳炜的团队合作能力更强。在无数次直播后的复盘分析中，他不断改进不足，最终打磨出了出色的表达技能。杨航也变得更加坚韧了。每天数小时的直播训练，还有财务、人员协调等琐碎工作的磨砺，让她更加懂得了锲而不舍的精神。
胡雪芳陪着这些年轻人一路走来，她也有自己的发现。“直播是练出来的，职业技能也一样。”在训练最难熬的阶段，因为要坚持每天5小时的直播时间，有的同学感觉无法坚持，情绪比较大，“我们直播间就那么几个人，我们一直那么讲，很无聊。”有一段时间，账号的粉丝涨不上去，同学们很着急。粉丝多了之后，怎么吸引他们来看直播，又成了头疼的问题……面对这些情况，胡雪芳只能不断进行心理安慰和思想疏导，鼓励同学们坚持下去。“只有多练，才会出感觉。但是同学们一时未必能体会到这一点。”胡雪芳甚至一度也想打退堂鼓，“家里还有上小学的孩子，再加上学校的事情，太累了。”不过她转念一想，既然已经把学生带上了路，应该坚持走下去。她坚持了下来，同学们也是。
比赛已结束，助农直播也告一段落，但这段经历已经变成了一颗种子。暑假期间，一位参加了直播的同学，在江西老家开始了自己的直播，还加入了主播公会。虽然开始时并不顺利，但也算是开启了一段新的历程。
这段直播经历也促使胡雪芳在思考，如何让更多学生参与进来，如何让这种职业技能的养成更加贴合实际。前不久，在学校的支持下，胡雪芳和同事一起成立了直播技能工作室，设立了6个直播室，招募学生的范围也不仅是电商、市场营销等专业，而是扩大到全校。将来的主要方向，依然是帮农夫带货、助力乡村振兴。为了让这项职业技能培训走得更远，胡雪芳打算在让学生兼职锻炼的同时，更多引入带货分成机制，让学生在更加贴近实战的环境中成长。新成立的直播技能工作室，已经获得了积极的反应。来自陕西的电子商务企业过来对接，希望能把当地的一些特色农产品交由学生们推广，之后再加深合作。“希望将来能帮助更多的人”这是同学们和胡雪芳的共同心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