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〇〇,一个值得纪念的年份,经江苏省人民政府批准,常州无线电工业学校和常州市电子职工大学合并组建成立常州信息职业技术学院。随即常州市委为了大力发展高职教育,又大手笔在武进区征了地,联合包括我校在内的五所高职院校和常州大学组建武进大学城,并各自开展新校区基础建设。校领导亲自挂帅组建新校区建设小组,我也有幸抽调进甲方材料组,自此和常信院新校区建设工地结缘两年。弹指一挥廿年,忆如烟往事,青山依旧,几度夕阳。择二三聊以记之。
当年我们新校区建设现场指挥部就在文体楼北面河边,几排临时搭建的简易房围了个小院。除了广东的十几个现场监理,我们甲方抽调人手另组建了包括现场指挥、招标、审图、纪检、材料、财务审计、绿化景观等若干小组。我们材料组组长是袁文军,我和刘勇强习惯叫他袁头。我们的日常工作主要是收集各家的建筑主材资料,审核其生产资质和工程业绩,考察产品质量和工厂产能,筛选出若干性价比高的重点材料商并邀请参加甲方招标,我们组还要做好样品备案和资料整理存档工作。白天我们要经常忙于接洽如过江之鲫般的一众材料商,晚上又要和各小组开会商讨比较各家材料商的优劣,并理顺后续的工作思路。有时甚至还要关注一下国际有色金属商品期货的价格走势,并提供参考意见给学院领导参考决策,比如教学楼数百万元的铝板顶中标项目,如果合同晚签两个月就会有几十万的材料溢价。工地这2年,我们现场人员几乎没有一个休息日和节假日。由于当时还未开通公交,我们早上出发等班车时还经常有幸能见到月亮西垂,晚上11点多到家也是家常便饭。指挥部同人都没有一个当逃兵的,大家都是披星戴月,以苦为乐。记得袁头经常用“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来勉励我们两个年轻人,经过和他言传身教的几年共事,我受益良多。
由于工地水电和道路都是临时的,现场又经常有开挖作业,所以指挥部经常会长时间停电停水,有时候工地食堂都因此不能准点开饭。但是那两年大家也都克服过来了。商人普遍重利轻义,投标前点头哈腰,好话说尽。一旦流标则满腹牢骚,甚至当场翻脸,故意找茬。有说甲方损坏丢失了样品啦,有说不给某市领导面子啦,抓住我们甲方人员无理取闹,爆粗撒泼。我们甲方以大局为重,委曲求全,尽量好言相劝,避免激化矛盾。
2002年底,非典疫情爆发,由于新校区建设的上亿资金都是贷款,工期一旦耽搁,除了巨额经济损失还有不可挽回的政治影响。我们甲方人员除了认真做好自身防疫还要督促现场各项防疫消杀到位,工地建设依然在紧锣密鼓有序进行。
随着工程进展,我们甲方人员的工作重心慢慢侧重为现场巡查和监理。工地巡视中我们袁头数次发现有奸商偷梁换柱、以次充好的事情,为了索赔取证,就算书生也要硬着头皮斗智斗勇。还有一次曹建庆在工地巡查中,脚掌被铁钉扎穿,医生要给他打破伤风针,他征求我的看法。我说没必要,万一真的感染,我给你艾灸保你没事。期间曹建庆提到了基础部次年要退休的吴澜,说他不幸确诊了胃癌晚期,刚开了刀。我震惊之余,叹道:“男人难过九啊,关公59,岳飞39,于谦59,果然是一劫,我会尽快抽空去探望下他。
转天我和袁头请了半天假去一院探望吴澜,找到住院部病房。半躺在病床上的吴老师看见是我,挣扎着要起身招呼我。我急忙轻轻放下手中鲜花,顺势扶住了他的肩头示意他别动。边上病人家属已把凳子搬到床边。我坐下看了看他的气色,但见身形消瘦,面色蜡黄,头发干涩蓬起。我心中暗叫不妙,如果不草率开刀化疗,先服用中药黄土汤柏叶汤加减旋覆花代赭石,大概率是有救的,此时头发都蓬起来,大凶。我不禁悲从中来,口将言而嗫嚅。“吴老师,我刚在工地听说您住院了,我应该早点来看你的。
吴澜拉着我的手,首先就问起大学城新校区建设情况,稍后才略感宽慰地感慨:“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当年刘国钧先生出资创办了常州市勤业机电学校,80年更名为常州无线电工业学校。这次咱们和电子职大合并组建成立常信院,真是鼓舞人心啊。”
他顿了顿,使劲吸了口气才接着说:“清华校长梅贻琦说过:‘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此话实乃点睛之笔。对于大学,师资从来可不是为第一位吗?尤其真才实学、实至名归的大师名师是必要的,不过大楼呢,恐怕也未必就等闲视之、无足轻重。”
“学校办学越来越上档次,给你们年轻人提供了更大的施展才华的舞台,小刘啊,只要你们用心做事,明白做人,一定会大有前途。我是去日无多了,我最后送你四个字‘知至知终’,你好好参悟吧。”
我握着老人家冰冷的手,说着注意休息的宽慰话和他告辞。在回奔工地的路上接到指挥部领导黄天民电话,让我明天带司机去南建工接两个大学毕业生,新同事吴礽才和史达,他们是今年我们指挥部补充的新鲜血液。的确,任何团队历来都需要新陈代谢,薪火相传,这样单位组织、民族和国家才能生生不息。我们学校的三次历史性跃升不就是历年常信人“为者常成,行者常至”艰苦拼搏来的吗?
随着03年新校区新生秋季开学日子的临近,建设工程进入了倒排工期的冲刺阶段。指挥部领导王敦宝黄天民等人率先垂范,几乎都是吃住在工地,两个人都是晒得又黑又瘦,以致在工地上常常被客户误以为是民工。王敦宝因为过度劳累,午夜肾结石急性发作,疼的满头都是黄豆大的汗珠,大家硬是把他生拉硬拽去的医院,可是才隔了一天他又出现在了工地现场。轻伤不下火线的类似故事还有不少,像经常来回跑设计院改图审图的陆强,出了车祸伤都没养好遍又跑到工地报道。
倏忽已二十年,碧草春色,黄鹂好音。我徜徉在晨曦薄雾中的校园,耳畔不时传来朗朗诵读之声。南北干道两边数十株香樟长得郁郁葱葱,就像仪仗队一样威武挺拔,见证着常信院铁打般的营盘。我倏然想起这就是当年从老校区被剃了头移栽来的那批行道树,当初绿化组的贾健民力排众议,在学校领导面前拍了胸脯做了担保,从修剪、捆扎打包、运输到移栽、精心养护,历时两个春秋,才几乎保全了这批老校区生长了数十年的香樟树。万物皆有灵,草木亦有心。这是常信的魂脉啊。
茁壮成长不负韶华的常信已然弱冠,在各届学校领导的高瞻远瞩、战略领导下,各级同人发扬“务实诚信、自强奋进”的常信精神,获得了一系列的荣誉。顶着“国示范”、“双高”等光环,常信扛起了江苏高职的大旗,美丽的校园照片也成了常州名片。
子曰:“君子进德修业,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知至至之,可与言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是故居上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故乾乾因其时而惕,虽危无咎矣。” 这是孔子《易经》中乾卦九三爻的爻辞。年愈不惑的我,才开始参悟当年吴澜送我的“知至知终”的真谛。
一个有智慧的人,要有预判人生机遇来临的能力,一旦来临便立即抓住机遇,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这是知至至之。而智者也要有敏锐的洞察力,在知道事情该终止时就立刻停止,不做超过限度的事,这就是知终终之,达到道家追求的“功成、名遂、身退”境界,佛家云“随众生心、应所知量、循业发现”。“知至知终”是儒家孔圣指引后人为人做事的至高标准。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奉献过青春和汗水的历届常信人衷心祝福常信院基业长青、世泽绵长。(文、图、朗读/刘必旺 审/赵宇萱)
——“升格二十年·我的常信梦”文学类优秀作品展播系列(六)